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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刘松的烦恼24:保留的情愫

时间 : 2021-08-28 18:38:25

一次又一次的住院,让我的家陷入贫困,但无论多么艰难,身边总有爱心的帮助。磨难来临时并非只有痛苦,也有人间的温暖。


 


每逢过年过节,地区政府和社会上的好心人就会来家看望。工商所还免费送了卖货车、提供了摊位帮助我家脱困。从此,每天一大早妈妈就去摆摊卖货,爸爸下班去进货,我有时也帮忙看摊儿,学着妈妈的样子吆喝、卖衣服,成了轮椅上的个体户。


可没多久,市场关闭不让摆摊了,父母就在家里的阳台上开了间小卖铺,名字叫“松鑫小店”。店名是以我和弟弟的名字命名的。在我家这间只有13平方米的屋子里,摆满了盐、酒、酱、油、醋等生活用品,这是一个再也简易不过的小卖铺了。我们一家四口人都挤在这间13平方米的屋子里,房子是70年代的筒子楼。邻里街坊们常来松鑫小店买东西很方便,也是为了帮助我家,父母不在家时,就由我卖货。虽然地处偏僻,一天也赚不了几块钱,但这是靠自己的劳动,努力去脱贫。




   摆摊和开小卖部,本来是想多挣些钱,没想反而赔了,积压了好多货,大甩卖都没人要。后来我壮起胆子,出去耍摊,坐在轮椅上吆喝。


     我被一些人看到了。他们又拍照又和我合影(好尴尬~)然后他们把剩下的衣服全买了,让我赶紧回去,别摆摊了。那真是一次了不得的战果!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是工商所和联合治理部门的人,他们本来是抄摆摊儿的,看我挺不容易的,于是就换了便装,把我卖的东西全包了。曲线救国帮了大忙,还留下了合影,这事儿成了他们工作上的一个暖心的事迹报告。。。哈哈哈。




我的恋情也发生了转折,就在那个飘着柳絮的5月,许青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她电话里高兴的说:


我又回来了!笨蛋松,你有想我吗?我现在好想你哦,怎么办呢!?




     我们约在美丽的北海公园见面了。


     在灿灿的阳光下,她笑笑的脸红的看着我,我也脸红着看着她。当时激动又紧张、身体都有点儿发僵了。。。那种感觉没法表达。隔了这么久再相见,最大的变化就是我和她不仅是同学也是恋人了。


我送她一个MP3,里面的歌曲《两只蝴蝶》是她最喜欢的。她给我围上一条情侣围巾,把一封一直没有寄出的长信交给我,让我要像稀世珍宝一样,每天都看看它、珍藏它。


 


虽然能经常见面,但我们还是天天打电话。有时说到深夜,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每次都是她打过来,我打过去,她又打过来,心疼对方掏电话费。有次,家里电话费破纪录的交了1000多,爸爸气得快把我活活吞了...


 


但我和许青在一起时也有很多苦涩。本应是男子汉的我却连瓶盖都拧不开,处处需要人帮。看见别的情侣悠闲的散步,手拉手边走边笑着,我们却不行。很多事,很多很多不方便。每每面临这样的难堪,我都会失落很久。


就像我和青一起逛公园时,有石阶的地方轮椅就上不了,我就让她一个人去看看,可她也不去,她会找经过的路人,一起把我和轮椅抬上去。有时找不到,青就叹气说:我要是能抱得动你就好了!


松,你要减肥!




——如果,我是许青的第二个恋人,那她的第一个恋人绝对就是书信和日记了。她特别爱写信、写日记。而这次,她把所有的日记和信都交给了我。她说,想告诉我:她有多么爱我、信任我、喜欢我。坚定着,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把她交给我的这些信物,随便的,草草看了看,翻了翻,漏掉了许多她的丝丝细细的情感。


其实我很烦恼....和许青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越发的变得不像我自己。我需要把自己全身的能量调动起来,变成另外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人。尽管这样,我还是很滑稽…像个失误频频的小婴儿。即便是我再怎么努力,身体和正常人也是不同的。那变形的肢体、僵硬的动作,我还极力演示尴尬……脑子里想到了,行动就是做不到。。。。可我也想给她正常的温柔,正常的娱乐,甚至讨好般的尝试着和她过正常的生活,这就闹出了很多问题。


 


就拿有一次,我跟她在外面,轮椅的轱辘突然坏了,我摔在地上。当时真的很狼狈!不知道怎么办了,站不起来。。。许青很紧张、想扶我坐回轮椅,可她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这么力不从心!被困在一个地方寸步难行~街上很多经过的行人在看我们俩。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我感觉过了很久,脑子里想,站都站不起来,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虽然一直在坚持着、锻炼着,可是离站起来还十分遥远。。。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为她,什么也做不了。。。我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后来,爸爸赶来了,把我抱上三轮车,和坏了的轮椅一同拉回了家。我觉得自己在许青面前太没用了,我无地自容的无法面对她了。。。。我自卑了。。。。


 


记得那时候,我的轮椅突然坏了,我摔在地上,许青无能无力站在我旁边,等我爸爸来接我。爸爸来之后,却用很粗野的动作,把我扔上他骑来的平板车上。


爸爸嘴里念叨着:


你有点自尊吧!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还出去,还想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给父母找麻烦就算了,不怕别人嫌弃你了?我们岁数都大了,别再做你想做就去做的事情了。


该有点儿自知之明了。哪个女孩跟你,早晚也会离开你的。你现在连自理都不行,不信就走着瞧!


     爸爸拽过来的话像刀子一样扎穿我的心窝,比我摔在地上还疼痛,侮辱的创伤能记住一辈子......


     我的自尊心也轰然崩塌了。。有些父母的嘴坏到你难以想象,不是内心够坚强,真是活不长的。




第二次,我提出了分手。


——我对许青说,我们只是浪费时间,到最后,我们也不会有结果.....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受伤的只有我!  你会伤害我!我们总是幻想什么,希望什么, 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长痛不如短痛!就应该现在就分手,我怕受伤害……  我是个自私的人,你应该讨厌我......我渴望安全感却不能给你安全感,我这样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许青红肿着眼睛对我说,她哭了整整一晚上。。。她想要回她的风铃、斑点狗,还有那么多年交往的时间。。。。她哭得。。。喘不上气了。。。。我们的爱情浸泡在眼泪里。


 


     是我错了!每次都是我提分手,那么自私。。那么伤人。。。


     我应该知道,她是很执着地爱着我。。。我们伤害着却又相爱着。嘴硬心软、口是心非,说分手,其实只是害怕受伤害而已。


     是我错了。。。。


 


     这次,依旧分不开。我认错道歉,不知道歉了多少次,许青才肯原谅了我。


     以后,再也不说分手了!


     我还写10页的道歉信赔偿她,要不,她说再也不理我了。。哎~把自己逼到这么悲惨的地板。。。我这是自作自受啊。。。


 


这一年,是许青给我过的生日,她定了一块大蛋糕。烛光闪闪中,我许了一个心愿:


我会好好锻炼,绝对会好起来的!等腿好点了,我们一起去海边。


 


     学校放假,许青回家去了,我们的思念也延长着,真希望这幸福能持续下去。但许青电话里突然问我:


如果...你不是坐轮椅,还会不会喜欢我?


    我当时就感到。。。她是遇到压力了。


难道是因为我有残疾才会喜欢你么?我是因为你的健全才喜欢你么?!


    她的家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妈妈还带她去算命,说我们八字不合。


我从电话里就能听到她家人和她激烈的争执的吵声。。。我不敢再给她打电话,只是每时每刻等她来电话。。。。


我们是真心相爱,然而抵御爱情之外的东西真的很难,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庞然巨大的家庭阻力。。。我强烈地想获得能有保护她的力量!我真的想留住我们感情。。。。


 


——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许青。尽管只想展现稍微正常点儿的一面,但其实已经用尽了我的力气。我的身体,我的四肢,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自然,不正常。时间长了会很累。许青也能看出我的尴尬。比如上个厕所,我就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排尿困难,我需要敲肚子。这一点和正常人很不相同,还有穿衣服、坐起来,都很费劲。如果不是别人帮忙,我自己做会很笨拙,甚至做不了。


    生活不能自理,这让我很尴尬,难堪。而许青在旁边,我大便的时候都会叫她离开,然后叫妈妈帮我慢慢弄好。。。我怕她嫌脏臭。。。或许,这也是一种不信任吧。


总感觉。我和她的爱恋中,总是夹杂着点什么?


不能自然相处的、别别扭扭的,或者彼此都在忍耐着什么?曾经的那种感觉,对生活当中现实的许多细小的事情,所遮盖的摩擦,慢慢就会露出生活的本来面目。


   现实的答案恰恰是~我们都像是不成熟的小孩子,更何况我身体这样,我和许青根本就不能够独立生活。


我们在一起,好像也是暂时的,也是心中的那种感情在维系着,坚持着。彼此都不想退缩。她的父母也不同意,


但越阻止就越坚定,彼此这样固执着。。可我隐隐的感觉到,许青对我的不满在加重,她遇到的什么事情,我也帮不了,我不像是个能保护她的男人。。。。


好多好多事情我为她做不了,撑不起她的天空。我成不了她想象中的样子,不是她的白马王子。。。这种纠结在我心中缠绕。


     遇到困难,许青只会流眼泪,只会难过,并不抱怨什么。可当她心伤的时候,我的心里在流血啊。


     我知道我们是有缘的,也是有分的,但身体的差距,让我们隔了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不像那些恋人情侣一样正常去爱。。。。


而我的家庭又不是富有的,给不了她物质的生活。我们之间空空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爱,在连接着,小心呵护着,很累很累地保护着。而她也在坚持,也在努力,我们都在努力……


黄昏时分,风铃在清脆的响着,天空依旧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大家都在等雨。。。而我。。。在等你。。。




只有相信真爱,才会拥有真爱吗?


我心里好乱。。。如果有来世,我愿做一棵松。在陡峭的山崖中孤独着坚强着。这就是我的愿望。




附:许青的信和日记本——




今天突然从英语书中看到了“保证书”


是在来北京的前一天写下的,妈妈让我


在北京不要与刘松联系,可我做不到,


每天都很想他,有时都不能专心看书。






                   ——许青的日记   5.15










5月28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推着刘松的


轮椅时,我早已感觉到自己身边总有异


样的目光在盯着我,(我想如果当时自


己家人看到也会受不了)但我心里特坦


然。


与刘松交往这么久,我并没有想玩弄感


情,这也不是我的性格,我一直是想有


结果。




                   ——许青的日记   6.2




对我来说,要么不动情,动情只对一


个人,一锤定终生!是不是有点傻呢?


现在社会,人们都在说不要在一棵树


上吊死,为了一棵树,失去一片森林,


不值啊!


但我不是那种人,我做不到,只要我


认定的事,会一条道走到底,路是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他虽然坐


在轮椅上,但并没有改变我的选择,在他面前,我无拘无束,说话想到


什么说什么,不像和其他异性在一起,有时还得伪装一下,这也许是缘


分吧!早已安排好的。


                                                                    ——许青的日记   6.5






有时犹豫,只是我怕以后走自己的路,而父母不同意,最终的选择


会伤了父母,但那也没办法,我宁愿这么做。


因为你——刘松,现在已驻入我内心很深,我无法忘记你,也想能够


一直和你在一起。


                                                                    ——许青的日记   6.15








刘松,其实,说实话(面对你,我说不出


来,只有把它写下来)


你身上有许多的地方我都看不惯,特别是


我不喜欢男的头发长,你自己觉得还不算


长,但我看见不舒服。


你说我这人有“洁癖”,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我妈妈比较爱整齐、干净,


所以从小就养成了习惯。我认为,穿衣服不论价钱高低,只要让人感觉


舒服,整齐就可以了。                                           ——许青的日记   7.4








还有,我看见你吃饭的样子很别扭,不是


因为你不用筷子用勺子吃的原因,这些也


许都是养成的习惯吧!


也许我这人事确实多,也很挑剔,在你面


前想说,但怕你生气,这些事情虽然看不


习惯,但我也能够接受,也许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包容他的一切。


我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对你的态度,因为一直真心喜欢你。


我只是看到别人的缺点,自己身上也很多,不知你发现了多少?


                                                                    ——许青的日记   7.4






我这个人思想比较保守,平时有好多看不惯的事情,对于热恋中的人


的行为更是看不惯,我想自己也不是个浪漫的人,但是,当你第一次


握住我手时, 我想躲,可没有,因为感到一些温暖吧!


                                                                    ——许青的日记   7.8






当我的手在你手中那一刻,我感到自己脸发烫,心跳也加快,也不敢抬头


去看你,所以一直低着头,也在想一些事......


如果你锻炼的可以离开轮椅就好了,那样一块出去也不是很困难了,


毕竟在平坦的路上我可以推你,但如果遇到台阶,那真是太困难了。


如果你能够离开轮椅,只要自己能独立行走,那就方便多了,我知道需要


时间,我也很相信你,这段时间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许青的日记   7.8






昨天去了你家,其实在这之前我根本什么都没想,亲眼


目睹了一切之后,我还是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在没见过你家之前,没想到北京还有这样的房子,我更


想象不到,我家原来的旧房子也没有这么小,现在我家


住的虽然不是很大,也比你们的房子大多了,说起来也


只是环境不同而已。




你们家人的习惯也有很多很多的看不惯,但没办法,不管了,总之,


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冲着你。


                                                                    ——许青的日记   7.12




我就想其实还是回我家乡生活比较好,环境熟,但最


好让你能和我一块去,因为这段感情我放不下,也没


想放下,所以我不会亲自说出口。


                                                                  ——许青的日记   7.12








我知道你怕给我压力,说什么分手什么“消失”,


我真的很伤心,你真的很自私,交往这么多年,


要不分手,要不消失,你不想想我的感受,自


认为为我好,其实却伤我很深。如果这样的话,


倒不如我自动先消失,以免两个人都伤的深。


                                                                  ——许青的日记   7.19












我想,让我矛盾的就是刘松的身体,和他在一


起时,他的身体让我感觉到....


遇到一些事情女人做不到的,他也无能为力,


着急也没办法做到。想到这些,我也是很担心。


我也清楚,刘松现在的锻炼也是为了将来,可


将来又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万一我选择回家乡,不在北京了,这样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所


以我是很矛盾,今后的路怎么走啊!我该怎样对待我的这份感情,感情


与现实生活该怎么处理,人与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情感,在物质与


精神上~~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幼稚,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是后怕,还是


什么。。我也说不清了~~~现在写日记时还处于矛盾中,但心里现在还


在想着刘松,还想去找他。                              ——许青的日记   8.1










我对刘松所做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任何理由,


也说不出为什么?只知道如果换成别人,我肯定


做不到这一切。




我妈妈说不让我和刘松交往,是火坑,但我不认


为这是火坑。




至于我妈妈的阻力,我也说不清楚她最终会做出什么事,我没有按照她说


的去做,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因为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也许这句


话让我妈妈听了不舒服,但我认为是这样。我和其他朋友也说过,他们都


说我不负责任,只为自己,不为父母着想。


   


                                                                      ——许青的日记   8.10










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你,


我会一条路走下去的,至于今后会遇到多大


困难,前面的路有多坎坷,谁也不知道,我


选择的我不后悔,既然选择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不想向你保证什么,但我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对彼此都负有责任。   


                                                             


                                                                         ——许青的日记   8.10








到今天为止,看到刘松上下床时都很费劲的样子,我有一种说不出


的感觉,但仍没动摇过心,他做任何事都很吃力。


有时我想帮他,却没有,别的人会以为我不关心、不会照顾人,但


我希望他自己锻炼着去做,只要他这样坚持下去,我相信他身体会


恢复越来越好。


只要他自己尽力了,不论今后能否离开轮椅,我想自己都不会离开他!


(当然,前提是我觉得他是一个有主见,可以为他所喜欢的人做主的


人,也是一个可以值得依靠、信赖的人。)     ——许青的日记   8.19








这个城市也不值得我留恋,只是这里有我留恋的人,所以不管以后会


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他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奋斗。




这个本还有一些没写完,我想我就写到此了,希望把本再给你以后,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许青的日记   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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